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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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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歌

傅弦音最後吃了一份烤肉拌飯和兩根烤串, 程昭昭死活不想把自己買的裏脊卷餅便宜了顧臨釗,尤其是陳念可特地為傅弦音多加了一份蘭花幹。

她說:“音音你帶著嘛,實在不行可以當明天早飯, 用宿舍樓下微波爐熱一下。”

傅弦音手下了。

林安旭白賺了一份幹拌面和一份飯團, 他吸溜著幹拌面,說:“早知道就不跟他說不要香菜了。”

顧臨釗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給你買的,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傅弦音看著幹拌面若有所思。

她從來不知道幹拌面是會默認放香菜的,好像她為數不多吃幹拌面的經歷都是和顧臨釗同桌的時候他給帶的。

傅弦音已經不記得顧臨釗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她不吃香菜的了。

有了中午那一遭,她覺得顧半仙幹出什麽事情都不驚訝。

吃飯間, 程昭昭和陳念可已經回了座位, 林安旭用盡最後一點課前時間和別的男生打鬧。

顧臨釗就靠在窗邊, 垂著眼睛, 看她吃烤肉拌飯。

他目光不專註, 目的性也不強, 甚至好像就是隨便靠在墻邊, 只偶爾看兩眼傅弦音。

但尹澤軒就是莫名地覺得他有點寫不進去題。

傅弦音剛好卡在離上課還有一分鐘的時間吃完了烤肉拌飯。

她扣上蓋子, 把飯盒裝進袋子裏, 猶豫是在最後一點時間跑出去扔垃圾還是等下課再扔。

一只手自然地從她面前接過袋子。

顧臨釗提著她的垃圾就走了,甚至連句話都沒說。

傅弦音看著他的背影, 也沒有很意外, 拿過他的筆記開始看。

旁邊的尹澤軒看了看題,看了看傅弦音,又看了看顧臨釗。

最後也沒說什麽話。

自習的時間過得很快。

顧臨釗的過程寫得詳細又清晰, 傅弦音對照著筆記看,順了一遍, 基本沒有什麽不懂的了。

剩下的只有些不確定,傅弦音打算等晚自習最後放學了再去找顧臨釗。

晚自習下課, 程昭昭和陳念可收拾好了東西,傅弦音揚了揚手上的試卷,說:

“我要問顧臨釗幾道題,你們要是著急回去要不先走?”

陳念可:“哎呀,著急什麽,等你等你。”

傅弦音拿著卷子就過去了。

顧臨釗絲毫不意外她過來,甚至在她來之前,他就跟後排收拾書包的同學說:“借下你椅子。”

傅弦音拿著卷子和稿紙過來了。

顧臨釗指了指過道邊的椅子,說:“坐。”

旁邊,宋瑤歌收拾書包的東西慢了些。

高三了,舞蹈集訓開始,宋瑤歌晚自習已經很少會來學,甚至原本有時上課都會請假去集訓。

可自從換位換到了和顧臨釗同桌,宋瑤歌就再沒請過假。

她文化課很不好,老師上課講得很多都聽不懂,她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在晚自習自己學一會,可是理科太難了,公式她都看不懂,看上兩眼她就放棄了。

大多時候,她就自己隨便找本小說看,而後偷偷地瞥一眼顧臨釗。

今天,她花了整整一節晚自習的時間用來思考怎麽在晚自習結束之後叫住顧臨釗,和他說兩句話。

下課鈴打響之後,她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設,然而就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傅弦音拿著化學試卷來了。

顧臨釗甚至提前在後桌那裏拿了椅子,讓她坐。

宋瑤歌準備好的話全都卡在嗓子眼。

兩個人湊在一塊,顧臨釗好聽的聲音耐心且柔和,有時還會笑著和傅弦音開一兩句玩笑。

男生的聲音溫和:“這個給你講過的。”

女生有些驚訝:“真的假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男生說:“你翻筆記的時候沒發現那一塊被紅筆圈起來了嗎”他頓了頓,無奈地強調道:“我給你圈的。”

女生恍然大悟:“你圈的啊,我還以為是我自己覺得這個地方不熟然後圈的。”

她又追問:“這個呢?這個你不會也給我講過吧?”

男生說:“這個沒有,但是類似的講過。”

兩人湊得有些近,從宋瑤歌這個角度看過去,幾乎要貼在一起。

她咬著下唇,機械地收拾東西,心思卻全都在旁邊了。

“瑤歌,你不走嗎?”

紀逐渺收拾好東西,走到前排。

宋瑤歌說:“我再等會,你要是著急你就先走吧。”

紀逐渺的目光瞟到了一旁的卷子,她說:“沒事,我也有點事要問班長。”

宋瑤歌擡起頭。

紀逐渺看著傅弦音和顧臨釗,忽然問道:“這是附中的卷子嗎?可以讓我看看嗎?”

卷子正面的61鮮紅奪目,傅弦音覺得藏著掖著也沒什麽必要。

她把卷子遞過去。

紀逐渺接過卷子,認真看著。

傅弦音正在和顧臨釗找筆記上的知識點。

忽然,紀逐渺指著一道題,問:“你們……能給我講道題嗎?”

她手指著的那道題考的剛好是傅弦音正要找的這個知識點。

傅弦音說:“我們剛好說的就是這個。”

紀逐渺看著筆記,點了點頭:“我好像明白了,不過……”

她提出了另一種解法。

傅弦音有些意外地看著她,紀逐渺察覺到她專註的視線,停了下來,問:“怎麽了嗎?”

“啊沒有,我覺得你講的還挺好。”傅弦音認真道。

紀逐渺又看向顧臨釗,後者點點頭:“我也覺得,很新穎,你繼續說。”

紀逐渺看著顧臨釗。

她感覺自己身體都在戰栗。

太興奮,真的太興奮了。

她壓抑著聲音中細微的抖意,音調都忍不住上揚。

宋瑤歌看著紀逐渺,楞住了。

她盯著試卷,似乎是想要把試卷看出一個洞來。

紀逐渺說完了自己的思路,她說:“班長,這個思路有什麽問題嗎?”

顧臨釗說:“我不是用你這個思路做的,但是我感覺聽起來沒有問題,你可以自己做一做試試看。”

紀逐渺:“好,那我……回去做一下,然後明天跟你對對答案。”

她看向傅弦音,問:“卷子可以借我一晚上嗎?”

傅弦音幹脆地拒絕了,她說:“抱歉,我今晚要把思路和過程整理鞏固一下,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明天借你。”

紀逐渺想了想,說:“那我抄一下這道題吧,很快。”

傅弦音答應了,她拿著稿紙回去收拾書包。

紀逐渺就趴在顧臨釗桌子面前,抄著題目。

顧臨釗收拾好書包,把椅子放回後排後,紀逐渺也把題目抄完了。

她對著顧臨釗說:“謝謝班長。”

顧臨釗:“沒事。”

紀逐渺背好書包,走到宋瑤歌桌子前,說:“走吧瑤歌。”

宋瑤歌:“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紀逐渺露出一個有些歉意的神色:“抱歉瑤歌,是因為我剛才和……”

宋瑤歌搖搖頭,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真的不是的。”

紀逐渺說:“真的沒事嗎?可是瑤歌,我看你……”

她深呼吸了一下,下定決心說:“沒事的瑤歌,你如果因為這個不開心,我以後就和班長還有傅弦音討論題了,你不要……”

宋瑤歌打斷她:“真的不是的。”

她真的沒有,在生紀逐渺的氣。

宋瑤歌承認她嫉妒傅弦音,那是因為從最開始,傅弦音就不算她的朋友,所以她會嫉妒她,嫉妒她和顧臨釗走得近。

可是紀逐渺是她的朋友,宋瑤歌不會嫉妒自己的朋友,她只會為自己的朋友感到開心。

她情緒低落,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無論是和傅弦音,還是顧臨釗,又或者是紀逐渺比起來,都差得厲害。

這種一眼望不到頭,卻又明顯到異常殘忍的差距,才是她情緒低落的源頭。

顧臨釗收拾完書包就去講臺邊叫正在睡覺的林安旭,剛好,傅弦音也收拾好了書包,和程昭昭她們一起往外走。

幾人一道走到教室門口,教室除了宋瑤歌和紀逐渺再沒有別人。

路過宋瑤歌她們時,顧臨釗提醒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可能會來不及查寢。”

宋瑤歌站起身,看著他,下定了決心問:“顧臨釗,我能,跟你說點事情嗎?”

她生怕顧臨釗會不答應,然而顧臨釗只是思考了一下,就說:“時間不早了,邊走邊說吧。”

他站在門邊,手指放在燈的開關上,示意宋瑤歌先走。

在宋瑤歌走出教室後,他關上了燈,又把教室門關好。

傅弦音一夥人極有眼力價地走在前面,紀逐渺跟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宋瑤歌和顧臨釗則在最後說著什麽。

林安旭擠眉弄眼:“你說,宋瑤歌該不會是要跟釗哥表白吧?”

傅弦音聽到“表白”二字後不知為什麽,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顧臨釗單肩背著書包,和宋瑤歌說著什麽。

陳念可也偷偷瞟了一眼,而後湊在傅弦音耳邊,用只有她們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感覺也像要表白。”

她小小聲:“宋瑤歌應該要去藝考集訓了,走之前勇敢一把什麽的,也很合理嘛。”

程昭昭也湊過來說悄悄話:“我也感覺,很有這個可能。”

兩人一塊看向傅弦音,問:“音音你呢?你覺得呢?”

傅弦音不知道。

她剛轉來十五班一個多月,只能看出來宋瑤歌對顧臨釗有點什麽意思,但是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她搖搖頭,誠實道:“我真的不知道。”

程昭昭:“不過,我感覺顧臨釗應該不會答應。”

陳念可:“我也覺得他不會,他看起來完全對宋瑤歌沒什麽意思的樣子。”

傅弦音不知道為什麽,又往後看了一眼。

顧臨釗剛好擡頭。

兩人視線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傅弦音快速轉過頭。

他……不會嗎?

傅弦音不知道答案。

路燈將影子拉長。

宋瑤歌看著地上兩道並排的影子。

她不是為了給顧臨釗表白。

她是真的有些事情要問顧臨釗。

她看著顧臨釗,忽然問道:“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去學文嗎?”

顧臨釗反問:“你自己想學嗎?”

宋瑤歌:“我不知道。”

高三了,這個時候再改選課,真的是一項很冒險的行為。

宋瑤歌聳了聳肩,坦誠道:“我的成績,一直都很藝術生,非常不好。現在應該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再過一段時間高考報名,報名完,我就再也走不了回頭路了。”

她擡起頭,勇敢地看向顧臨釗:“你呢?你怎麽想,就當是……給我一些建議吧。”

顧臨釗說:“你高一分班之前,六門課有哪些比較好的。”

宋瑤歌:“文科相對,會好一點……”她補充道:“還有生物。”

心臟被緊張覆蓋。

宋瑤歌生怕顧臨釗會問她既然如此那為什麽要選理科。

但是顧臨釗沒有。

他說:“那你可以考慮留一下生物,然後再文科三門課中選兩科對你而言擅長的科目,這樣不會全都是從頭開始,你壓力會小一點。”

他說:“抱歉,我高一的時候文科也不是特別好,這方面可能沒辦法給到你太多的建議。但是對我當時來說,我覺得歷史會比政治好學一點。”

他說:“你可以去問問班主任,或者是去問一下你熟悉的文科老師,聽聽他們的建議和分析。你高三改選課高姐肯定會說你兩句,但是你最好還是去找她一趟,聽聽她的看法。”

他沒有問宋瑤歌為什麽擅長文科卻要選理科。

他沒有把宋瑤歌心裏最隱秘的那一部分點破。

他沒有因為宋瑤歌成績不好就敷衍地對待她。

甚至完全相反。

他認真的給了宋瑤歌建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宋瑤歌。

宋瑤歌沒有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任何輕視的意味。

她忽然眼眶一酸,盯著地面上的影子,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淚憋了回去。

男寢和女寢在道路盡頭的兩側。

宋瑤歌在路口站定,顧臨釗也停下了步子。

他問:“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宋瑤歌搖搖頭:“沒有了,我就是……想問問這個。”

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沖著顧臨釗揮揮手:“那班長,拜拜啦。”

顧臨釗也揮了揮手:“拜拜。”

他朝著男寢的方向走去,林安旭勾住他的脖子,嬉嬉鬧鬧著,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宋瑤歌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

她想。

喜歡上這樣好的人。

真的是,太正常不過了啊。

*

第二天早讀,宋瑤歌的位子就是空的。

第二節數學課下課,高穎點了傅弦音的名字:

“傅弦音,跟我來趟辦公室。”

傅弦音跟著高穎去了。

路上,高穎說:“附中那套卷子我給你改出來了,你考得很好,還是150分。”

傅弦音心裏輕松了一些。

她說:“謝謝老師。”

年級主任辦公室裏,傅弦音和宋瑤歌打了個照面。

宋瑤歌身邊還站著她的家長。

高穎指著辦公室的沙發說:“瑤歌的家長先坐著等一下,我和學生說兩句話。”

宋瑤歌的爸爸胖胖的,聽到這句話臉上瞬間漾開笑容:

“哎老師,沒事,您先忙,我們不著急。”

高穎把傅弦音的卷子找了出來,中間那個紅彤彤的150耀眼奪目。

宋瑤歌的爸爸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鮮紅的150,他說:“哎喲,高老師,您的學生考得也太好了,150,滿分吶。”

高穎也笑了,她指指傅弦音,說:“就是這孩子考的。”

宋瑤歌爸爸看著傅弦音,笑著說:“小姑娘這麽厲害,數學這種學科都能考150。”

他胖乎乎的手比了個大拇指,對傅弦音道:“滿分吶,真是太棒了。”

他語調上揚,又帶著長輩對小輩友好的關愛,誇獎的話也極真誠。

傅弦音抿了抿唇說:“謝謝叔叔。是高老師教的好。”

宋瑤歌爸爸搖搖頭,說:“哎,高老師教的好,那是肯定的。但是你考的好,也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該誇獎的還是得誇獎。”

高穎就這麽和宋瑤歌爸爸聊開了:“這張卷子還是附中的,是弦音對自己要求高,專門從附中印的卷子。”

宋瑤歌爸爸說:“你看,成績好的同時咱自己還自律,還不懈怠。”

高穎絲毫不吝嗇對傅弦音的誇獎:“是啊,弦音是班裏非常優秀的孩子,上次月考她還拿了年級第一,才剛轉來這裏兩個多星期就考了年級第一呢。”

宋瑤歌爸爸有些誇張道:“哇,年級第一,這孩子,真是太棒了。”

他轉頭,和坐在沙發上的宋瑤歌媽媽說:“聽班主任說了嗎,這孩子考了年級第一呢。”

宋瑤歌媽媽也誇:“聽見了,真是個優秀的孩子。”

兩人一唱一和般,偏偏誇得還很認真。

傅弦音耳尖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了頭。

宋瑤歌爸爸個子不是很高,比傅弦音也就高了一點,他看著傅弦音說:“能不能跟叔叔說說,咱年級第一的話是多少分嘞?”

傅弦音說:“692。”

宋瑤歌爸爸:“哇,太棒了呀。”

宋瑤歌媽媽:“天哪,真是太棒了。”

傅弦音低低地笑,說:“謝謝叔叔阿姨。”

高穎把卷子還給傅弦音,說:“行,你先回去吧,有什麽問題及時來找我。”

傅弦音說:“好,老師再見。”

她還專門跟宋瑤歌的爸爸媽媽也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再見。”

宋瑤歌爸爸感嘆道:“真是個優秀的孩子。”

傅弦音站在外面關辦公室的門。

她聽到屋內,宋瑤歌的爸爸說:“我們瑤歌的學習和弦音比起來就是差了點,瑤歌,還需要努力啊。”

宋瑤歌好像是哼了哼,說了句:“知道啦。”

宋瑤歌爸爸說:“不過我們瑤歌也有自己的優點,每個人長處都不一樣嘛,是不是,瑤歌?”

交談的聲音逐漸遠去。

傅弦音朝著樓梯走,正準備回教室,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吳嘉程正在和同班同學打鬧,看見傅弦音,和同學說了兩句話後就小跑過來。

“哎,傅弦音。”

吳嘉程喊道。

傅弦音冷著臉,正準備繞過他。

下一秒,吳嘉程笑嘻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出的話讓傅弦音停住了腳步。

他說:

“你化學老師沒跟你說點什麽嗎?”

“比如說……讓你在北川安分一點之類的。”

傅弦音回頭。

她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吳嘉程。

吳嘉程被看得心裏有點發毛。

他“嘖”了一聲,說:“好奇嗎?想不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想知道的話,今天午休,後街那裏見。”

他似乎吃準了傅弦音會去,轉過身,揚長而去之際,還沖她擺擺手,說道:

“不見不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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